劳伦三人回到村里时已经临近傍晚了,毕竟劳伦与小玲都在不同程度上受了伤,海德虽未受伤,但也在战斗中积累了大量的疲劳,考虑到回去途中有遭遇魔兽的可能性,三人归途中并不敢将全部体力用来赶路,因此他们的行速比平时要慢得多。
三人一回村便立刻被送往婆婆那里,海德因为并未受伤,因此在检查确认身体状况之后马上被穆雷带去询问事情的前因后果,而刚一进村就因过度透支身体昏过去的劳伦则和小玲一同留在医馆疗伤。
“他真的使出了魔法?”婆婆盯着躺在床上半昏半睡的劳伦问。
如果将小玲当初知道劳伦可以再次使用魔法时的心情用震惊形容,那么对于医术精湛、对人体了解程度远高于小玲的婆婆而言,这简直称得上是晴天霹雳。治愈术虽然能治疗外伤的效果,但对损伤的经脉却是无可奈何。因为从严格意义上来讲,所谓的用于输送魔力的经脉并非真实存在的。它不像血管那样从一开始便有泾渭分明的血管壁,反倒是更像水流冲刷出的沟壑,只不过经脉是人们长年累月使用魔力冲击而成就是了。人们刚一出生便拥有魔力,但却不是一开始便“有”经脉。起初,人的魔力只能游走于体内细胞的间隙中。随着魔力的使用,人体细胞间用于流通魔力的缝隙被“撑”的越来越大,并作为相对固定的魔力输送途径,形成类似于通道的形态,经脉也就由此而生了。正因如此,人与人之间的经脉往往存在很大的差异,使用魔力较多的人往往经脉更“通达”,体内魔力不常流通的人经脉相对细小;经常使用魔力的部位经脉往往更粗大,不常流通魔力的部位经脉往往更细小。有的人与魔力的亲和力强,天生就容易形成经脉,这样的人更容易成为魔法使,反之,则在成为魔法使的路上事倍功半。一旦经脉受损或是断裂,往往流通的魔力会选择“改道”,若是无道可改,在魔力冲击下也是有可能在“淤塞”处重新冲出经脉。但这样的方法更适合年幼的孩子,因为孩子成长发育较快、体内细胞联结相对更松散,而大人的身体往往已经成型,经脉“壁”已经固化,若是经脉壁较硬的大人想凭借魔力拓宽经脉甚至开拓经脉的话,很有可能在冲开“古河道”之前身体就会被淤积于一点的魔力撑爆。至于劳伦的身体状况就更令人绝望了,他的经脉用“寸断”来形容也不见得有哪里夸张,对于一条从头断到尾的通道,哪里还有什么“古河道”可言,想要再次使用魔法,那就只有从头开始开辟“新航线”了。
“是的。”包扎完伤口后,跟在婆婆身后的小玲说,“虽然发动速度相对比较慢,但那却是货真价实的魔法。”
小玲身上虽然有不少擦伤,但并无一处伤及筋骨,因此在简单的处理后,便立刻跟随婆婆开始了对劳伦的治疗。
“魔法……不可能啊,他的经脉是如何恢复的这么快的,明明就连他的身体……对了,就连他身体的恢复速度也十分异常,可这究竟……难道他自己对自己?不,不对,治愈术和魔法系出同源,都需要魔力的运作,他的经脉根本就承受不住魔力,根本用不出治愈术,再说他的经脉破损到这种程度,通常情况下治愈效果会比普通人差上很多,就算是我和小玲从外部不间断地对其施展治愈术,他现在也不可能恢复到这种程度。”婆婆紧皱着眉头,低声念叨着。
“婆婆,有没有可能是他之前就已经被施下治愈术了?”小玲问。
“不会的,治愈术又不是咒术,没法……”
婆婆的话戛然而止,像是一只被扼住脖子的兔子,更像一只被摁住咽喉的蛤蟆,她仿佛想到了什么东西,又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吓到,在困惑与震惊中,她那双嵌在皮包骨头的“树皮”上的眼睛显得异常突兀。
心跳声在房中回荡,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咚咚的敲击声。
“婆婆。”小玲叫了苏婆婆一声。
婆婆像是没有听见,又或者是听到了但没余裕回应,她将颤抖的手附在劳伦的身体上。与之前不同,这次婆婆并未向劳伦体内传输魔力,而是通过接触感受劳伦体内的气的变化。
气是一种很空泛的概念,有人说气是人的生命力,又有人说气是人体在无意识间吸收的来源于自然的魔力,还有人说气是人体内魔力转化而成的特殊的魔力。诸如此类的推测数不胜数,但直到现在依旧没有某种说法能够彻底在理论层面站住脚跟。不过倒是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气是人体内有别于魔力的存在。通常情况下,气会被用于强化自身肉体,通过操纵体内的气,人们可以提升自身的力量、速度,还可以用来促进体内细胞的代谢速度从而加速伤势的愈合,有些气的使用技术高超的人甚至可以让自己的身体变得如同覆盖了青鳞狼的鳞片一般坚硬,因此对打算向战士、格斗士等肉搏战职业进修的人而言,气的使用是必修课。除此之外,气还可以作为攻击对方的手段,借由向对方体内输入不同的气能够达到干扰对方体内气的运作的效果,进而可以削弱、乃至破坏对方肉体。
气作为与魔力并重的人体两大宝藏之一自古以来便吸引无数研究者为其奉献终生,但它却仿佛是个无底洞,无论人们投入多少,都无法探到它的底,在气与魔力面前任何人都像个懵懂无知的孩子,只能用新奇的眼神去感受这个由气与魔力编织而成的瑰丽的世界。
历经漫长的等待后,小玲终于看到婆婆近乎石化的姿势有了一丝松动。
婆婆睁开眼,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与茫然。她的肩头微颤,嘴唇不断蠕动,像老牛倒沫般在嘴中反复倒弄着几个简单的字符。但碍于她如裂帛般沙哑的嗓音以及细弱蚊蝇的音量,小玲无法听清她在说些什么。
“婆婆?”小玲又叫了她一声。
半柱香之后,婆婆方才有了反应,她倒吸了一口凉气,用几近命令的郑重口吻说:
“去准备一下,带上劳伦,立刻回树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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